第十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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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
休息了一會，擂鼓般的心跳才平穩，發軟的雙腿也有了力氣。不好意思讓娜塔莉和伊達航等太久，小夏晴乃站起來，目光沒有直接和萩原研二對視，盯著地上的石頭，她說。
“小萩，我們回去吧。”
“好哦~”萩原研二笑道。
他起身，自然牽起小夏晴乃的手。
小夏晴乃現在對他的觸碰很是敏感，她結結巴巴道：“我可以自己走，小萩。”
萩原研二意味深長道：“我只是擔心小晴乃，萬一再像剛才那樣腿軟會摔倒的。”
……那是誰的錯啊！
·
“他們回來了。”
一路跟過來的三人，在距離伊達航有一段距離的位置坐下。降谷零比背對著身後的兩人先看到萩原研二和小夏晴乃的身影。
兩人轉頭。
松田陣平嘖了一聲。
諸伏景光有些驚訝：“發生什麽了？他們之間的氛圍比剛才要更加……”
“粉紅。”降谷零補充。
他從剛才為止一直在看少女漫，現在已經開始熟練了。
萩原研二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愉悅和他牽手的小夏晴乃臉頰微紅，金燦燦的眼瞳在看向萩原研二時也閃過笑意。
總結就是——
“氛圍絕讚了。”說完，降谷零瞥向一旁的松田陣平，“你也該放心了，再跟下去絕對會暴露的。別忘了萩原反偵察課的成績。”
“切，說的好像誰成績差一樣。”
降谷零：“那確實……不對，我不是說成績。”
“我知道你想說什麽。”松田陣平嘆了口氣，無奈地抓了抓頭發，“再跟一會。”
“……”
“？”
兩個同期突然沈默，讓松田陣平不禁看過來，結果一看到他們的表情，他瞬間不爽了。
“餵，你們那是什麽表情！”
“沒什麽。”降谷零平靜道，“只是再次確定了，松田你是妹控這件事。”
松田陣平：“……我要揍人了。”
降谷零：“隨時奉陪。”
“好了不要吵架，也不要打架。”諸伏景光熟練勸架，“在這裏打架會破壞班長和萩原他們的約會，要打回學校打。”
兩人：……
所以，在學校打就沒問題了嗎！
諸伏景光笑盈盈道：“不過，不管怎麽說松田還是很關心妹妹啊。”
“……”松田陣平長嘆了口氣，“都說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。”
·
七歲的松田陣平迎來了天敵。
天敵名為：隔壁家的小夏晴乃。
那真的只是很普通的一天，媽媽叫住了正準備去拆電風扇的他。
“陣平，先放下可憐的電風扇先生和媽媽出來下。”
松田陣平聽話的放下了可憐的電風扇，跟上了媽媽的腳步。
從媽媽口中得知，他們現在要去拜訪的新鄰居，是他父母的好朋友。
“剛好凜子家裏也有一個和你同歲的女孩子，你們要好好相處哦。”
松田陣平隨口應了一聲。
在大人們打招呼時，他無聊地來到院中，一眼就看到了縮在樹蔭下的金發女孩。
女孩完全沒有註意到他的到來，專心致志拿著樹枝在地上畫畫。
松田陣平好奇走到她跟前。
“你在畫什麽？”
就是這麽一個普通的好奇，徹底改變了松田陣平從今往後的日常。
好奇心害死貓，並不是假的。
至少對當時的松田陣平來講，小夏晴乃是天敵，是身後趕不走的小尾巴，是一個自說自話的小鬼。
但是，就像小夏家的家長所言，他們家女兒沒有什麽壞心眼，就是笨……
小夏凜子微妙停頓。
松田陣平：……是想說她是笨蛋是吧！絕對是吧！
小夏晴乃喜歡漫畫、游戲、吃零食、睡懶覺。
松田陣平每次來小夏家，都能看到懶懶一只窩在沙發上不是在看漫畫，就是在打游戲的小夏晴乃。
而松田陣平最大的樂趣是拆東西。
他對任何不了解的東西都抱有一種純粹的好奇心，好奇裏面的構造，好奇怎麽運作的。
“哥哥拆解東西很好玩嗎？”小夏晴乃眨著金燦燦的大眼睛湊過來。
正在拆電視遙控器的松田陣平頭也不擡：“超級有意思。”
小夏晴乃不解地歪頭，她是跑來找松田陣平玩的，不過被拒絕了，比起看漫畫，打游戲，松田陣平現在更想拆解遙控器。
房間裏靜下來，這樣的寧靜對小孩子來講非常難熬。
小夏晴乃盯著松田陣平看了一會，突然起身，邁開小短腿，小跑向玄關。
松田陣平手中動作一頓，看小夏晴乃踮起腳尖打開門鎖，推開門走出去，直到房門關閉的聲響傳來，他才又低下頭繼續手裏的動作。
走就走。
總算沒人吵他了。
房間裏只有墻壁上的鐘表走動的聲響，松田陣平拆解的動作慢了些。
……有點太安靜了。
這個想法一出，他就立馬搖了搖腦袋，讓自己集中註意力。又過了一會，玄關傳來聲響，松田陣平猛地擡頭，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奔跑過後紅撲撲的臉頰。
“哥哥，這個給你！”
小夏晴乃把手裏的東西獻寶一樣遞到松田陣平面前。
松田陣平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她最喜歡的游戲機。
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：“你給我這個幹什麽？！”
“給哥哥拆！”小夏晴乃坐在松田陣平身邊，金燦燦的眼睛彎起，她笑起來的時候像一個溫暖的小太陽，“因為哥哥說拆東西很好玩，所以晴乃也想一起玩。但是晴乃太笨了，不會拆，所以給哥哥用這個教晴乃好不好？”
[這樣就能一起玩了！]
那雙明亮的眼睛如此說道。
“……”
真是個笨蛋。
松田陣平無奈地嘆氣，抓了抓和她一樣同款亂翹的小卷毛，把游戲機推了回去。
“哥哥？”女孩抱著游戲機不解眨眼睛的樣子，看著就很傻。
“你不是很喜歡這個游戲機嗎，笨蛋。”
松田陣平把拆解到一半的遙控器放到兩人中間：“要教你用這個就行了，喏，看好了。”
小夏晴乃楞了一秒，隨即紅撲撲的臉頰上綻放出笑容。
“嗯！”
是在那之後吧，松田陣平想。
他不在那麽抗拒身後跟著個小尾巴了，還把她介紹給了自己的好朋友萩原研二。
至此他們的隊伍中新增了一個名叫小夏晴乃的成員。
小夏晴乃轉到了他們的學校。
那時，他們三個人各在不同的班級，一下課就會不約而同地湊到一起。
如松田陣平所想的那樣，小夏晴乃很受歡迎，他和萩原研二每次來她的班級找人，總能看到她身邊圍滿人的樣子，她坐在中間的位置臉上總帶著無憂無慮傻乎乎的笑容。
看到他們，她的眼睛就更亮了。
“小萩！哥哥！”
大聲喊完，就開心地跑過來。
只是，他從未想過，這樣一個無憂無慮的笨蛋，之所以轉學過來的原因是因為欺淩。
“晴乃，在學校還好嗎？”
在他放學回來的某一天，媽媽很擔心地問。
“好啊，那個笨蛋天天都過得很開心。”
聽他說完，媽媽才露出了放心的笑容。
他不解地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媽媽嘆了口氣。
“那孩子在之前的學校遭受到了很嚴重的欺淩。”
松田陣平耳邊嗡的一聲，大腦一瞬空白了。
“當時她班級的班主任對這些也充耳不聞。晴乃為了保護自己和朋友，在班級裏和同學打起來了。凜子他們知道後，對這樣的學校和老師失望至極，才決定給晴乃辦理轉學。”
“欺負她幹什麽！”松田陣平攥緊拳頭，“那群家夥是不是看她這個笨蛋好欺負！”
媽媽摸了摸他的腦袋。
“有些時候，欺負別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陣平。所謂的理由，不過是那些人為自己開脫的借口罷了。”
而松田陣平也親身體會到了這句話。
父親松田丈太郎被卷入了殺人案件。
因為受害人和松田丈太郎有過沖突，又是被毆打致死。還有人目擊到當晚松田丈太郎經過案發現場，他便成了嫌疑人被警察帶走。
最後，松田丈太郎被無罪釋放，卻因此錯過了比賽，還被卷入了名為輿論的旋渦。
不管是大人，還是身處學校的松田陣平都沒有幸免。
松田陣平踩著夕陽的殘影回到家裏，沒有理會媽媽擔憂地詢問，他頂著臉上的擦傷回到了自己的房間，將一路都緊緊攥在手心裏的紙攤開。
皺皺巴巴的紙張上寫著[殺人犯的孩子]幾個刺目的字。
松田陣平咬牙把紙張又團起來，扔進垃圾桶，閉眼倒在床上。
第二天，放學後小夏晴乃如常來到班級裏找他，一點也沒有註意到班級裏奇怪的氛圍。
“哥哥，小萩剛才說他要去老師那裏幫忙，讓我們先回去不用等他了。”
那些充滿惡意的眼睛，在小夏晴乃小跑到他身邊的時候，一瞬落了過來。
松田陣平僵在了原地。
殘血般的夕陽籠罩班級，同學們的臉那一刻在他看來都是如此可憎又恐怖，毫無察覺的小夏晴乃是個異端，她露出甜甜的笑容，小小的手來握住他滿是傷痕的手。
“哥哥，我們回家吧。”
耳邊響起媽媽的話。
[“那孩子在之前的學校遭受到了很嚴重的欺淩。”]
一滴冷汗順著臉頰滴落，松田陣平躲開了小夏晴乃的手。
女孩臉上第一次出現錯愕。
“……別跟過來。你和萩以後都不要再來找我了。”
松田陣平說完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這樣就好。
他告訴自己。
沒必要讓小夏晴乃因為他的緣故，再次經歷那些痛苦的事情，也沒有必要將萩原研二卷進來。
他們都是無辜的。
不能因為他的緣故，讓他們也被針對。
這種痛苦的事情他自己來承擔就行了。
他眼前閃過小夏晴乃方才的表情。
閉上眼。
說到底他們本來就沒有血緣，哥哥什麽的也是那家夥一廂情願叫的……所以這樣就好了。
——松田陣平本來是這樣想的。
直到萩原研二按響他們家的門鈴。
“我不是說了，你們以後不要再……”
他的話音，在看到萩原研二身旁傷痕累累的小夏晴乃後戛然而止。
“你——”松田陣平的瞳孔驟然縮小，怒火從心頭竄起，“誰做的！”
萩原研二上前一步，擋在他們之間：“冷靜點，小陣平。”
在辦公室的萩原研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他晚一點離開教學樓時，卻聽到了早就應該離開學校的小夏晴乃的聲音。
“抱歉，我趕到的時候太晚了，讓那些家夥逃走了。”
萩原研二第一時間將受傷的小夏晴乃送到了醫務室，處理傷口。一切結束，小夏晴乃哭著將今天放學後的事情告訴了他。
於是，他就帶著小夏晴乃來找松田陣平了。
“不管怎麽說，這種時候也太見外了吧小陣平，你就這麽狠心推開我和小晴乃？”
“……”
松田陣平垂下腦袋，一言不發。
萩原研二無奈嘆氣，晃了晃手裏的書包：“你們兄妹先聊，我去把小晴乃的書包放回她家裏去。”
說完，轉身走出松田家的大門。
“沒事的，哥哥！”
金發女孩揚起貼有創口貼的臉頰，驕傲地說道：“晴乃用哥哥和丈太郎叔叔教的拳擊把他們都打敗了！晴乃超厲害！所以這不是傷，是戰士的勳章！”
“……笨蛋也要有個限度。”
“哥哥？”
松田陣平腦中緊繃的某根弦伴隨這一聲充滿信任的親昵稱呼，斷了。
他擡起頭，眼角泛紅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難過。
“都說了我不是你哥哥！你難道還不清楚現狀嗎？！只要繼續接近我，那些家夥還會繼續這樣欺負你！聽懂了嗎！？聽懂了的話就不要再接近我！！”
一口氣喊出來，松田陣平上氣不接氣，胸膛劇烈起伏。
話都說到這份上，就算是她這個笨蛋也該……
“晴乃沒聽到！”金發女孩捂著耳朵，閉眼大喊，“什麽都沒聽到！”
松田陣平：“……都最後了你就不能好好聽我說話嗎！”
“不能！”
小夏晴乃睜開眼，圓潤的金眸充滿一種固執。
“而且也不是最後！”
這不是能聽到嗎！
松田陣平剩餘的怒火噌地冒上來，他張開嘴，還要說什麽，目光再定在她臉上，楞住了。
她倔強地睜大眼睛，不知何時蓄滿了淚水。
小夏晴乃上前一步，張開手臂，小心翼翼抱住了松田陣平，短袖露出的手臂上也貼了創口貼。
松田陣平一瞬就洩氣了，額前的碎發在眼前打下一片陰影。
“你就不害怕嗎？”
明明應該比誰都清楚這種事情有多痛苦。
為什麽還要在傻傻的參與進來啊。
明明……和你無關。
她擡起頭，目光明亮，聲音堅定：“不怕！”
“下次他們再說哥哥壞話，晴乃還揍他們！”
“都一身傷了，還說大話。”
松田陣平鼻尖一酸，伸出手回抱住了這個笨蛋妹妹。
真奇怪。
明明沒有血緣。
明明想著是她一廂情願叫的哥哥。
明明是這樣的……
淚水模糊了視野，松田陣平破涕為笑。
笨蛋真是會傳染的啊。
而這一刻，松田陣平也下定了決心——
他推開小夏晴乃，擡起手背狠狠擦了擦眼角，紅紅的眼眶，配上他兇巴巴的表情，像極了一只扞衛領地的小狼。
“走。”
“誒？”女孩呆呆發出聲音。
松田陣平握住她的手，往外走，邊走邊喊：“萩，你看到那幾個家夥的臉了是吧！”
靜候多時的萩原研二從門口走出來，笑瞇瞇道：“當然。”
“哥哥，要去哪裏？”
“還用說嗎。”松田陣平腳步一頓，側頭看著茫然的小夏晴乃，他囂張地扯起嘴角，“當然是去反擊了！”
“沒有妹妹被打，還忍氣吞聲的哥哥！他們打你的份，我會加倍還回去！”
松田陣平伸手揉亂了小夏晴乃的金發。
“哥哥去幫你出氣！”
掌心下，那雙金燦燦的眼睛亮晶晶的註視他。
“嗯！”
萩原研二彎起眼，指著自己：“還有我哦，我也會幫小晴乃出氣的。”
小夏晴乃攥緊拳頭：“那晴乃也要一起戰鬥！”
“不行。”×2
——他要成為一個好哥哥。
一個能夠保護這個笨蛋妹妹的好哥哥。
“所以，只要那個笨蛋還叫我一天哥哥，我就是她哥哥。這不是妹控，這叫責任你們懂不懂。”
“……”
松田陣平：“所以說，你們那個表情什麽意思！”
諸伏景光轉過頭。
降谷零憋笑，一本正經道：“松田，你知不知道，你這種的就叫妹控。”
諸伏景光：“噗！”
松田陣平：“……”
拳頭硬了，真的硬了。
都說了——他才不是妹控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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休息了一會，擂鼓般的心跳才平穩，發軟的雙腿也有了力氣。不好意思讓娜塔莉和伊達航等太久，小夏晴乃站起來，目光沒有直接和萩原研二對視，盯著地上的石頭，她說。
“小萩，我們回去吧。”
“好哦~”萩原研二笑道。
他起身，自然牽起小夏晴乃的手。
小夏晴乃現在對他的觸碰很是敏感，她結結巴巴道：“我可以自己走，小萩。”
萩原研二意味深長道：“我只是擔心小晴乃，萬一再像剛才那樣腿軟會摔倒的。”
……那是誰的錯啊！
·
“他們回來了。”
一路跟過來的三人，在距離伊達航有一段距離的位置坐下。降谷零比背對著身後的兩人先看到萩原研二和小夏晴乃的身影。
兩人轉頭。
松田陣平嘖了一聲。
諸伏景光有些驚訝：“發生什麽了？他們之間的氛圍比剛才要更加……”
“粉紅。”降谷零補充。
他從剛才為止一直在看少女漫，現在已經開始熟練了。
萩原研二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愉悅和他牽手的小夏晴乃臉頰微紅，金燦燦的眼瞳在看向萩原研二時也閃過笑意。
總結就是——
“氛圍絕讚了。”說完，降谷零瞥向一旁的松田陣平，“你也該放心了，再跟下去絕對會暴露的。別忘了萩原反偵察課的成績。”
“切，說的好像誰成績差一樣。”
降谷零：“那確實……不對，我不是說成績。”
“我知道你想說什麽。”松田陣平嘆了口氣，無奈地抓了抓頭發，“再跟一會。”
“……”
“？”
兩個同期突然沈默，讓松田陣平不禁看過來，結果一看到他們的表情，他瞬間不爽了。
“餵，你們那是什麽表情！”
“沒什麽。”降谷零平靜道，“只是再次確定了，松田你是妹控這件事。”
松田陣平：“……我要揍人了。”
降谷零：“隨時奉陪。”
“好了不要吵架，也不要打架。”諸伏景光熟練勸架，“在這裏打架會破壞班長和萩原他們的約會，要打回學校打。”
兩人：……
所以，在學校打就沒問題了嗎！
諸伏景光笑盈盈道：“不過，不管怎麽說松田還是很關心妹妹啊。”
“……”松田陣平長嘆了口氣，“都說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。”
·
七歲的松田陣平迎來了天敵。
天敵名為：隔壁家的小夏晴乃。
那真的只是很普通的一天，媽媽叫住了正準備去拆電風扇的他。
“陣平，先放下可憐的電風扇先生和媽媽出來下。”
松田陣平聽話的放下了可憐的電風扇，跟上了媽媽的腳步。
從媽媽口中得知，他們現在要去拜訪的新鄰居，是他父母的好朋友。
“剛好凜子家裏也有一個和你同歲的女孩子，你們要好好相處哦。”
松田陣平隨口應了一聲。
在大人們打招呼時，他無聊地來到院中，一眼就看到了縮在樹蔭下的金發女孩。
女孩完全沒有註意到他的到來，專心致志拿著樹枝在地上畫畫。
松田陣平好奇走到她跟前。
“你在畫什麽？”
就是這麽一個普通的好奇，徹底改變了松田陣平從今往後的日常。
好奇心害死貓，並不是假的。
至少對當時的松田陣平來講，小夏晴乃是天敵，是身後趕不走的小尾巴，是一個自說自話的小鬼。
但是，就像小夏家的家長所言，他們家女兒沒有什麽壞心眼，就是笨……
小夏凜子微妙停頓。
松田陣平：……是想說她是笨蛋是吧！絕對是吧！
小夏晴乃喜歡漫畫、游戲、吃零食、睡懶覺。
松田陣平每次來小夏家，都能看到懶懶一只窩在沙發上不是在看漫畫，就是在打游戲的小夏晴乃。
而松田陣平最大的樂趣是拆東西。
他對任何不了解的東西都抱有一種純粹的好奇心，好奇裏面的構造，好奇怎麽運作的。
“哥哥拆解東西很好玩嗎？”小夏晴乃眨著金燦燦的大眼睛湊過來。
正在拆電視遙控器的松田陣平頭也不擡：“超級有意思。”
小夏晴乃不解地歪頭，她是跑來找松田陣平玩的，不過被拒絕了，比起看漫畫，打游戲，松田陣平現在更想拆解遙控器。
房間裏靜下來，這樣的寧靜對小孩子來講非常難熬。
小夏晴乃盯著松田陣平看了一會，突然起身，邁開小短腿，小跑向玄關。
松田陣平手中動作一頓，看小夏晴乃踮起腳尖打開門鎖，推開門走出去，直到房門關閉的聲響傳來，他才又低下頭繼續手裏的動作。
走就走。
總算沒人吵他了。
房間裏只有墻壁上的鐘表走動的聲響，松田陣平拆解的動作慢了些。
……有點太安靜了。
這個想法一出，他就立馬搖了搖腦袋，讓自己集中註意力。又過了一會，玄關傳來聲響，松田陣平猛地擡頭，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奔跑過後紅撲撲的臉頰。
“哥哥，這個給你！”
小夏晴乃把手裏的東西獻寶一樣遞到松田陣平面前。
松田陣平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她最喜歡的游戲機。
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：“你給我這個幹什麽？！”
“給哥哥拆！”小夏晴乃坐在松田陣平身邊，金燦燦的眼睛彎起，她笑起來的時候像一個溫暖的小太陽，“因為哥哥說拆東西很好玩，所以晴乃也想一起玩。但是晴乃太笨了，不會拆，所以給哥哥用這個教晴乃好不好？”
[這樣就能一起玩了！]
那雙明亮的眼睛如此說道。
“……”
真是個笨蛋。
松田陣平無奈地嘆氣，抓了抓和她一樣同款亂翹的小卷毛，把游戲機推了回去。
“哥哥？”女孩抱著游戲機不解眨眼睛的樣子，看著就很傻。
“你不是很喜歡這個游戲機嗎，笨蛋。”
松田陣平把拆解到一半的遙控器放到兩人中間：“要教你用這個就行了，喏，看好了。”
小夏晴乃楞了一秒，隨即紅撲撲的臉頰上綻放出笑容。
“嗯！”
是在那之後吧，松田陣平想。
他不在那麽抗拒身後跟著個小尾巴了，還把她介紹給了自己的好朋友萩原研二。
至此他們的隊伍中新增了一個名叫小夏晴乃的成員。
小夏晴乃轉到了他們的學校。
那時，他們三個人各在不同的班級，一下課就會不約而同地湊到一起。
如松田陣平所想的那樣，小夏晴乃很受歡迎，他和萩原研二每次來她的班級找人，總能看到她身邊圍滿人的樣子，她坐在中間的位置臉上總帶著無憂無慮傻乎乎的笑容。
看到他們，她的眼睛就更亮了。
“小萩！哥哥！”
大聲喊完，就開心地跑過來。
只是，他從未想過，這樣一個無憂無慮的笨蛋，之所以轉學過來的原因是因為欺淩。
“晴乃，在學校還好嗎？”
在他放學回來的某一天，媽媽很擔心地問。
“好啊，那個笨蛋天天都過得很開心。”
聽他說完，媽媽才露出了放心的笑容。
他不解地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媽媽嘆了口氣。
“那孩子在之前的學校遭受到了很嚴重的欺淩。”
松田陣平耳邊嗡的一聲，大腦一瞬空白了。
“當時她班級的班主任對這些也充耳不聞。晴乃為了保護自己和朋友，在班級裏和同學打起來了。凜子他們知道後，對這樣的學校和老師失望至極，才決定給晴乃辦理轉學。”
“欺負她幹什麽！”松田陣平攥緊拳頭，“那群家夥是不是看她這個笨蛋好欺負！”
媽媽摸了摸他的腦袋。
“有些時候，欺負別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陣平。所謂的理由，不過是那些人為自己開脫的借口罷了。”
而松田陣平也親身體會到了這句話。
父親松田丈太郎被卷入了殺人案件。
因為受害人和松田丈太郎有過沖突，又是被毆打致死。還有人目擊到當晚松田丈太郎經過案發現場，他便成了嫌疑人被警察帶走。
最後，松田丈太郎被無罪釋放，卻因此錯過了比賽，還被卷入了名為輿論的旋渦。
不管是大人，還是身處學校的松田陣平都沒有幸免。
松田陣平踩著夕陽的殘影回到家裏，沒有理會媽媽擔憂地詢問，他頂著臉上的擦傷回到了自己的房間，將一路都緊緊攥在手心裏的紙攤開。
皺皺巴巴的紙張上寫著[殺人犯的孩子]幾個刺目的字。
松田陣平咬牙把紙張又團起來，扔進垃圾桶，閉眼倒在床上。
第二天，放學後小夏晴乃如常來到班級裏找他，一點也沒有註意到班級裏奇怪的氛圍。
“哥哥，小萩剛才說他要去老師那裏幫忙，讓我們先回去不用等他了。”
那些充滿惡意的眼睛，在小夏晴乃小跑到他身邊的時候，一瞬落了過來。
松田陣平僵在了原地。
殘血般的夕陽籠罩班級，同學們的臉那一刻在他看來都是如此可憎又恐怖，毫無察覺的小夏晴乃是個異端，她露出甜甜的笑容，小小的手來握住他滿是傷痕的手。
“哥哥，我們回家吧。”
耳邊響起媽媽的話。
[“那孩子在之前的學校遭受到了很嚴重的欺淩。”]
一滴冷汗順著臉頰滴落，松田陣平躲開了小夏晴乃的手。
女孩臉上第一次出現錯愕。
“……別跟過來。你和萩以後都不要再來找我了。”
松田陣平說完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這樣就好。
他告訴自己。
沒必要讓小夏晴乃因為他的緣故，再次經歷那些痛苦的事情，也沒有必要將萩原研二卷進來。
他們都是無辜的。
不能因為他的緣故，讓他們也被針對。
這種痛苦的事情他自己來承擔就行了。
他眼前閃過小夏晴乃方才的表情。
閉上眼。
說到底他們本來就沒有血緣，哥哥什麽的也是那家夥一廂情願叫的……所以這樣就好了。
——松田陣平本來是這樣想的。
直到萩原研二按響他們家的門鈴。
“我不是說了，你們以後不要再……”
他的話音，在看到萩原研二身旁傷痕累累的小夏晴乃後戛然而止。
“你——”松田陣平的瞳孔驟然縮小，怒火從心頭竄起，“誰做的！”
萩原研二上前一步，擋在他們之間：“冷靜點，小陣平。”
在辦公室的萩原研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他晚一點離開教學樓時，卻聽到了早就應該離開學校的小夏晴乃的聲音。
“抱歉，我趕到的時候太晚了，讓那些家夥逃走了。”
萩原研二第一時間將受傷的小夏晴乃送到了醫務室，處理傷口。一切結束，小夏晴乃哭著將今天放學後的事情告訴了他。
於是，他就帶著小夏晴乃來找松田陣平了。
“不管怎麽說，這種時候也太見外了吧小陣平，你就這麽狠心推開我和小晴乃？”
“……”
松田陣平垂下腦袋，一言不發。
萩原研二無奈嘆氣，晃了晃手裏的書包：“你們兄妹先聊，我去把小晴乃的書包放回她家裏去。”
說完，轉身走出松田家的大門。
“沒事的，哥哥！”
金發女孩揚起貼有創口貼的臉頰，驕傲地說道：“晴乃用哥哥和丈太郎叔叔教的拳擊把他們都打敗了！晴乃超厲害！所以這不是傷，是戰士的勳章！”
“……笨蛋也要有個限度。”
“哥哥？”
松田陣平腦中緊繃的某根弦伴隨這一聲充滿信任的親昵稱呼，斷了。
他擡起頭，眼角泛紅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難過。
“都說了我不是你哥哥！你難道還不清楚現狀嗎？！只要繼續接近我，那些家夥還會繼續這樣欺負你！聽懂了嗎！？聽懂了的話就不要再接近我！！”
一口氣喊出來，松田陣平上氣不接氣，胸膛劇烈起伏。
話都說到這份上，就算是她這個笨蛋也該……
“晴乃沒聽到！”金發女孩捂著耳朵，閉眼大喊，“什麽都沒聽到！”
松田陣平：“……都最後了你就不能好好聽我說話嗎！”
“不能！”
小夏晴乃睜開眼，圓潤的金眸充滿一種固執。
“而且也不是最後！”
這不是能聽到嗎！
松田陣平剩餘的怒火噌地冒上來，他張開嘴，還要說什麽，目光再定在她臉上，楞住了。
她倔強地睜大眼睛，不知何時蓄滿了淚水。
小夏晴乃上前一步，張開手臂，小心翼翼抱住了松田陣平，短袖露出的手臂上也貼了創口貼。
松田陣平一瞬就洩氣了，額前的碎發在眼前打下一片陰影。
“你就不害怕嗎？”
明明應該比誰都清楚這種事情有多痛苦。
為什麽還要在傻傻的參與進來啊。
明明……和你無關。
她擡起頭，目光明亮，聲音堅定：“不怕！”
“下次他們再說哥哥壞話，晴乃還揍他們！”
“都一身傷了，還說大話。”
松田陣平鼻尖一酸，伸出手回抱住了這個笨蛋妹妹。
真奇怪。
明明沒有血緣。
明明想著是她一廂情願叫的哥哥。
明明是這樣的……
淚水模糊了視野，松田陣平破涕為笑。
笨蛋真是會傳染的啊。
而這一刻，松田陣平也下定了決心——
他推開小夏晴乃，擡起手背狠狠擦了擦眼角，紅紅的眼眶，配上他兇巴巴的表情，像極了一只扞衛領地的小狼。
“走。”
“誒？”女孩呆呆發出聲音。
松田陣平握住她的手，往外走，邊走邊喊：“萩，你看到那幾個家夥的臉了是吧！”
靜候多時的萩原研二從門口走出來，笑瞇瞇道：“當然。”
“哥哥，要去哪裏？”
“還用說嗎。”松田陣平腳步一頓，側頭看著茫然的小夏晴乃，他囂張地扯起嘴角，“當然是去反擊了！”
“沒有妹妹被打，還忍氣吞聲的哥哥！他們打你的份，我會加倍還回去！”
松田陣平伸手揉亂了小夏晴乃的金發。
“哥哥去幫你出氣！”
掌心下，那雙金燦燦的眼睛亮晶晶的註視他。
“嗯！”
萩原研二彎起眼，指著自己：“還有我哦，我也會幫小晴乃出氣的。”
小夏晴乃攥緊拳頭：“那晴乃也要一起戰鬥！”
“不行。”×2
——他要成為一個好哥哥。
一個能夠保護這個笨蛋妹妹的好哥哥。
“所以，只要那個笨蛋還叫我一天哥哥，我就是她哥哥。這不是妹控，這叫責任你們懂不懂。”
“……”
松田陣平：“所以說，你們那個表情什麽意思！”
諸伏景光轉過頭。
降谷零憋笑，一本正經道：“松田，你知不知道，你這種的就叫妹控。”
諸伏景光：“噗！”
松田陣平：“……”
拳頭硬了，真的硬了。
都說了——他才不是妹控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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